一空被追逐了那麽久的怒氣此刻終是瀕臨爆發，又正逢那女妖站在眼前，避無可避，便挑釁般笑道：“來得正好！”

說完，便飛身上前，一棍迎面打去。

那女妖沒有料到，區區人類竟是會有如此膽量，當即擡手去擋，然而那棍子畢竟是一空揮出的，其力量遠不是一個小妖能夠輕易抵擋的。

女妖當即被打飛出去，重重撞入對面的大樓中。

一空將棍子往身後一甩，滿是狂氣地一腳踏在欄桿上，看著對面破碎建築笑道：“如何，還不肯舍了你那人類的樣子，露出原形來嗎？”

風吹起了一空的頭發，她的衣衫翻飛，眉眼間是滿滿的興奮與傲氣。

唐三在一旁默默地看著，不得不說，一空雖是十七八歲的少女，還是一副嬌小可人的樣子，平時看著除了不耐煩一點，尚還為人低調。

然而一旦戰鬥起來，這隨時隨地要直搗淩霄的狂氣，卻是如何也收不住的。

唐三摸了摸鼻子，自己喜歡的女孩與溫柔可親毫無關系，但這睥睨一切的狂傲，卻是叫人好看得移不開眼睛。

而此刻，大樓那邊卻也不再毫無動靜。忽然，無數的枝蔓從缺口處層層疊疊地長出來，翻滾著向空中伸來。

那一棍之下，女妖像是終於想明白了，此刻若是再不用全部的妖力，怕是很難戰勝眼前的敵人。

看著那些如蛇般的枝蔓，一空架起來手來眺望著女妖那如樹皮般的身體，嘲笑道：“呵，我當是什麽妖怪，原來是什麽草木成了精，也敢在此造次。”

下一刻，那些懸浮的藤蔓如萬箭齊發般，向一空襲來。

她一個翻滾躲過藤蔓的攻擊，回頭見唐三穩穩地站在那兒，沒有受到什麽攻擊，便抽出棍棒，放心大膽地開打了起來。

這些藤條枝蔓見一擊不成，便抽身繼續攻來，一空揮棒去擋，卻發現那些枝蔓不但堅硬無比，還難纏地打緊，竟是將其層層環繞起來。

一空用的是棍棒，在狹小的空間中很難發揮出實力，而那藤蔓也是看準了這一點似的，攻擊包圍之餘，更是有藤蔓不要命地纏上她的武器，阻止她揮棒。

正當一空被這些藤蔓煩到不行之時，忽然聽到唐三的呼叫，她回過頭去，下一刻，一把寶劍直直地向她飛來。

她將棍棒往身後一別，率先越過那些藤蔓，飛身去接。

這下，有劍在手的一空是如魚得水，斬斷迎面而來的藤蔓後，更是在一根沖向她的枝條上借力一躍，向著女妖的真身而去。

一下子，所有的藤蔓都紛紛瑟縮回來，向一空攻來，奈何一空的身手遠比它們靈活。本就是在山野間習慣的她，此時不光能輕巧地躲開攻擊，更是在藤蔓間跳躍翻轉，直直向著女妖而去。

而越靠近源頭，那枝葉越是粗壯，卻也越是難以移動防禦，女妖看著迎面而來的一空，眼中滿是恐懼。

下一刻，一空手間的劍一翻轉，竟是將她周身的枝幹齊齊砍了下來。

那些追在一空身後的藤條瞬間停止移動，緊接著飛快地枯萎了，紛紛消散在空氣裏。

女妖受了如此重的傷，嘴角溢出一絲血來，她不甘心地尖叫起來，揮過手想跟一空拼個你死我活。

可惜失去了藤蔓庇護的她終是難以匹敵，被一空一腳踹下樓來。

那女妖摔了個七暈八素，正欲起身，那棍棒便抵在了自己的喉間。

看著一切塵埃落定，唐三慢吞吞地從樓上躍下來，站到了一空身邊。

“你準備怎麽處置她。”

將劍扔還給唐三後，一空回過身去，看著那女妖問道：

“都說草木之靈天生便帶著仙氣，只要潛心修煉，便可升仙。

“你不好好修你的道，為何要跑出來囚禁人類，還沾染了一身的妖氣？”

女妖聽此一句話，眼中卻是有淚光閃現，她低下頭默默道：

“是呢，為何呢？”

她嘆了一口氣，敘述起自己的來歷。

原來，她是那山間一棵百年的草木，日日吸收著日月精華，便也漸漸有了靈識，成了精。

她本是在山間潛心修行，不問世事，一心一意想著得道升仙的。誰知，偏偏遇上了途經此地的他。

說是命中的劫數也好，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也罷。本是從未見過人類的她，卻在那人站在自己樹下乘涼的那一瞬間，死心塌地而無可救藥地愛了。

人妖有別，而修煉亦不可動凡心，這些她都懂，偏偏在他離開之後，日思夜想，著魔般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，遺忘不了，逃脫不開。

於是她便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，吞了自己潛心修煉幾百年的修為，為自己化出了人身，尋著當年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氣息，一個人孤身前往這危險萬分的世界尋找他。

她找到了他，也向他表達了自己的心意，二人竟是兩情相悅，在一起生活了許久。

只是，她偷偷瞞著他自己是妖這個事實，而是一直假裝是個普通人類。可是世道從來不太平，那一日妖魔屠鎮，她為了保護他，情急之下現出了原形。

後來，她以重傷為代價趕走了妖魔，卻是在回過身後，看到那男子眼中滿滿的恐懼。

聽完這個故事，一空也了然，都說妖癡情與偏執，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就會死心塌地跟一輩子，竺清是，女妖是。

想起那日淩霄寶殿上，她打敗了天庭眾兵之後，揪著玉帝的領子問出的那個問題。

縱她是萬妖之王，也逃不開一個“他”。

暗嘆了一口氣，將棍棒收回身後，一空勸道：“回去吧，這人間險惡，世俗的情愛，不是你一個小妖一廂情願便能懂得。”

“雖沾染上了妖氣，但是回去再多修煉幾年，受幾道雷劫便能洗清，別白費了大好的修為。”

那女妖聽此，卻是再忍不住淚水，不禁抽噎起來：

“不，我不甘心，我要與他一起，生生死死......”

唐三在一旁站著，聞言走上前來，忽然出口問道：“他還愛你嗎？”

這一句話，卻是直直打中了她的軟肋，打在了她的心裏。

女妖忽然停止了哭泣，擡頭看著二人，神情麻木地笑了起來：“是啊，他畏懼我，他早就不愛我了啊。”

看著女妖如此，一空心裏也不是滋味，她忽然想起那日西天成佛之時，師傅渡了金身之後，那淡然超世的目光。

他還愛你嗎？

他從來沒有愛過我，佛愛蒼生。

閉上眼，一空收回眼中那覆雜的神色，難得好脾氣地勸道：“回去吧。”

那女妖怔怔地，卻也是聽從了二人的話，低低點了點頭。

三人起身，向著那古宅走去，女妖揮了揮手後，層層的藤蔓從地底而出，將那被結界包裹的男子運到三人面前。

雖身受重傷，但那女妖依舊運用最後的妖力，幻化出女子的模樣，擦幹凈嘴角的血，一揮手，將那男子放了出來。

那男子一落地，看到滿街的殘破，還有眼前那為妖的女子，便恐懼地向著一空與唐三身後躲去。

女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悲痛，像是最後下定決心一般點了點頭。

她走上前，正欲對男子開口說點什麽，那男子卻像躲著什麽吃人妖怪一般，拉著一空頻頻閃避。一空看著男子生氣，便一把將他從身後揪了出來，扔到了面前。

見避無可避，男子驟然一咬牙，他忽然起身，趁著唐三毫無防備之時，奪過了他手上的寶劍。

下一刻，一空尚還來不及阻止，男子便怒吼著，將劍直直捅過了女子的胸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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